“以前川沙被浦东其他地方压制，发展很慢，被人们遗忘了；迪士尼来了，大家才开始意识到，哦，还有川沙这么一个地方，然后呢开始发展，问题就出现了。记住，至少比被遗忘要好。
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川州公路上。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一个脑袋探出窗外问路人在干什么。 路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他们在问路，他们一定是去迪斯尼乐园，”三年级的小学生朱宇航说。 他跑到再次停靠的黄色出租车前，在车窗摇下之前，用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你要去迪士尼吗？不远，就在那边。”
黄色出租车的司机谢过他，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朱宇航背负着双手，抬头看着路边布告栏上张贴的招聘信息，上面写着“迪士尼周边厨师招聘”。
“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出租车都去迪士尼乐园，”朱宇航说。 当天5点放学，他像往常一样走川州公路回家。 因为他提前完成了作业，所以他可以在路边从容地和我这样的陌生人聊天。 那是 2016 年 5 月 11 日，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园前五周。
2007年，朱宇航出生在川沙镇黄楼社区金家村。
黄楼社区隶属于浦东新区川沙新城，早年称“黄楼镇”。 2000年，黄楼与六团、川沙合并，形成现在的川沙新城。 “黄楼早年单独成镇，与川沙关系不密切。”华东师范大学旅游系主任娄家军说。 它仍然是一个农村地方。” 所以朱宇航的外号虽然是“胖胖”，但川沙镇的亲戚来探亲时，总是叫他“湘雅子”。
2007年年底，有媒体报道“迪士尼将毫无悬念落户上海，项目选址浦东川沙与南汇交界”，证实米老鼠将“正式造访”川沙新城。 “川沙与南汇交界处”，正是老川沙人所说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出黄楼”的黄楼群落。 十年前，如此偏远、几乎被人遗忘的黄楼社区，突然成为浦东乃至上海关注的焦点。
“迪士尼的采访？有很多素材给你。” 我和朱宇航约定三天后见面。 他建议我“一定要去（迪士尼）一次”，因为“离我家不远”。 说完，他咧嘴一笑，“这是我原来的家。”
浦东第三梯队川沙。
在约定的时间在黄楼见到朱宇航之前，我和同事们在川沙新城市区逗留了三天。
展开浦东新区地图，最引人注目的是浦西附近的陆家嘴和黄浦江世博会的南延。 据上海财经大学旅游管理系主任何建民介绍，这两个区域是浦东发展的第一梯队。 最东段的张江高新区、金桥南区和临港新区为第二梯队，以高新技术和商贸航运优势取胜。
“相比之下，川沙就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何建民说。 既不近浦西也不近海的川沙，原名“川沙县”。 1992年撤县设镇，改为“川沙镇”。 改革开放后，上海对浦东新区的重点规划落在了陆家嘴和世博园区。 面积140平方公里、人口35万的川沙有点尴尬。 此后二十年，川沙发展缓慢。 眼看着陆家嘴、世博园高楼林立，川沙人选择了“闭门造车，让别人管经济”。
在川沙市，“老川沙”老蔡接待了我们。 他志愿当导游，号称要“让来川沙的朋友都爱上这里”。
老蔡在川沙本地论坛“川沙家园网”的注册ID叫“老土豆”。 他自称“川沙老土豆”，常年关注川沙新城的环境和交通问题。 得知我来访，他非常激动：“老川沙有话要说。”
“至少不是坏老鼠。”
“崩溃，呜呜呜。”
川沙公园的石凳每天都供不应求。 老川沙每天早早地聚在一起，四人一组“筑长城”。 马友的话题从早年的“浦东机场建设”，到“去世博会的公交线路有多少”，近年则是迪士尼。
“六个饼，‘老鼠’来了，菜价又涨了，青菜5块钱。”
“多少罐一斤？五块钱？我过不了，等一下，我先摸一个。”
对付老川沙不容易，跟打麻将的老川沙说话就更难了，更何况还想用洋口音。 老蔡虽然提前替我们联系了几位马友，但还是不好插嘴。
“迪斯尼？影响不大，”一位“经销商”一边数牌一边说，“菜价涨了，货价涨了，外地的宁涨得更厉害了。”美国的宁文化跟我们川沙比不了的。 一位刚刚放炮的老太太指着公园对面的一座古塔：“迪士尼好，还是我们古塔好？小姑娘（孩子）喜欢迪士尼，阿拉还是愿意去古塔的。”
老蔡见马友们都心不在焉，就领着我们出了公园。 公园侧门处，一群双手挥舞着扇子的中老年妇女正在排练，随着录音机里的音乐翩翩起舞。 “他们都是外国人，”老蔡说。 “2009年迪士尼落户川沙，很多外地的孩子都来打工，老人也跟着来了。” 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初，川沙新城常住人口34.21万人，其中户籍人口15.07万人。 年初，上海迪士尼主题乐园的地上建设正式开工，外地人流井喷。 老蔡说：“我出去办事、买菜，没人听得懂上海话，真是奇怪。”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城中央的护城河边。 与距离迪士尼乐园仅两公里左右的黄楼社区不同，川沙新城主城区距离园区约六公里。 沿河建造的仿古长廊，提醒着老川沙人，这里还处在迪士尼的“辐射”范围内。
虽然水质不佳，但当地政府希望利用两岸正在修建的仿古长廊，展示川沙古镇的魅力。 川沙新城党委书记关晓军曾对外表示：“川沙必须通过历史文化名镇建设，推动服务保障迪士尼项目的推进。” 普通市民希望仿古廊道的建设能够改善护城河内糟糕的水质。 “水处理了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想到来了一只‘老鼠’，却给了我们希望。” “这证明，”老蔡说，“至少它不是一只坏老鼠。”
“被记住至少比被遗忘好。”
“我们希望迪士尼的客源能够带动古镇的旅游业，增加过夜游客，游客在迪士尼乐园酒店过夜后，第二天可以继续游览古镇。” 这是川沙新城副镇长许昕三年前在接受《想象》采访时所说的。 “川沙古镇大约有450年的历史，其实很热闹。”
虽然“在迪士尼旁边逛古镇”的模式受到质疑，但老蔡看到中南西北四条街道纵横交错时，仍能隐约感受到古镇的气息川沙。
“你说不可能完全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但有些场景还是有的，古镇的气息还是保留了下来。” 他指了指芝芝街拐角处的“老民丰酒酱南火店”。 那是他小时候上观澜小学必去的地方。 近年修葺外墙。 “容貌与原来截然不同，但每一次路过，还是让人留恋。”
正在南市街闲逛，突然下起了大雨。 老蔡说玉店和古镇是绝配，然后领着我们进了中市街的一家古玩店。 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川沙人，他介绍自己的投资时眼睛发亮：“一听说迪士尼开工，就把店卖了，现在游客还很少，就等6月开园了16岁，赚很多钱。” ”蔡老爷子哈哈大笑，说自己太自信了：“你不怕赔钱吗？
“迪斯尼！都说是火爆的生意，跟着做就好了。”
老蔡笑了笑。 离开古镇商业街，雨停了。 我问他和其他老川沙对迪士尼的看法。
“感觉很复杂。因为它，外地人多了，交通拥堵，物价上涨，我们会骂人。但如果不来，护城河能像这样给人信心吗？” “是今天吗？古镇古街能修好吗？地铁2号线会在川沙设站吗？”
“以前川沙被浦东其他地方压制，发展很慢，被人们遗忘了。迪斯尼来了，大家才开始意识到，哦，还有川沙这么一个地方，然后呢开始发展，问题就出现了。” 蔡收起伞，“但被记住至少比被遗忘好。”
黄屋，边缘的现代建筑工地，一个失落的城镇社区。
在川沙古镇逛了三天，就开车去了黄楼小区。 从地图上看，这里是离迪士尼最“亲密”的区域。 那天下午两点，在约定的时间，我在黄楼中心小学门口见到了朱宇航。
“修路？校门已经开始修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们，回来告诉我吧？” 站在校门口，朱宇航冲我傻笑着指了指远处几名修路工人正在用吊车装石子。
距离迪士尼2.4公里的黄楼社区，就像一个大工地。 那些蹲在路边吸着8块钱一包“双喜”的店主、饼干摊店员、年轻人，总喜欢对问路的外地人指点迷津：“农，金额呢？什么都没有”在建筑工地阿拉格做！” （你从哪里来的，我们这里只有工地，没什么意思！）
在标有“左转”和“前方施工”的迎春路和芙蓉路上，每隔五米就有一米多高的泥沙堆积起来。 在黄楼中学前的乐丰路，挖掘机将碎石碾碎，捡起偶尔“漏网”的掉落石块，惹恼了中学两侧的杂货店和美食餐厅老板。 “加油迪斯尼，真主会让这一天变得精疲力竭（exhausted）！”
离小学不远的川州公路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屋檐上挂着一块LED告示牌，上面写着“帝源宾馆，往北150米”； 古色古香的亭子旁，“XX摄影工作室迪士尼分店”“迪斯科超市”等店铺字样一字排开。 “汇聚梦想的力量，共建美好社区”，某调皮鬼在“美”字旁边画了一个长着一对大耳朵的老鼠头。
川沙新城黄楼社区的地位和浦东新区川沙新城一样：被主流城市生活边缘化的社区，以本地农业和国外低端制造业为支撑的社区，交通混乱的社区和低成本的配套设施，一个沮丧的社区，当地人自嘲“能走多少就走多少，黄楼一个都不留”。
这也是朱宇航爷爷给他取名“宇航”的原因：只有在太空中旅行，才能看到世界。 这孩子以后一定要走出黄家。
“他们在玩得开心，我们却在受苦。以后你不能去迪斯尼了。”
2009年，上海市政府出台《沪府图〔2009〕480号》，要求搬迁黄楼社区，以赵行村、金家村为核心，参与迪士尼项目。 家住金家村的朱宇航和妹妹随父母搬到了川州公路附近的安置房。 “（房子）比以前小了一点，现在我不能在床上或地板上打滚。” 朱宇航笑道。
5月8日，迪士尼乐园试运营的第二天，他的父母带着他和妹妹到公园附近玩。 令他难过的是，公园只对公园工作人员的家属开放，他的“外人”入园请求被拒绝了。 “我说，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保安叔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还是不让我进去，后来爸爸带我走了。”
朱宇航一再向我描述他原来“家”的具体位置：就在公园检票口旁边，有一栋小楼，他的家人住在一楼。 他说起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妈妈总是在厨房做饭。 每年农历正月，他和弟弟们都会到农田里调查一下哪个垄上的干柴枯草多，然后他们就抢茅草，捡稻草，争着吃芥菜馅的大丸子。和豆瓣酱。 弄不着圆子吃饭的妹妹总是打他的胳膊，他则看着屋外的田野哈哈大笑。
虽然没能进入仙境，但朱宇航已经算是幸运了。 “我爸妈不嫌弃迪士尼，他们会带我和妹妹去玩，比我很多同学都好。”
不少因房屋拆迁搬离金家村、赵行村、薛桥村的青少年，因家人对相关拆迁补偿不满，被父母禁止接近心心念念的米老鼠和唐老鸭. 在黄楼中心小学门前，五年级学生伍子胥向我倾诉了他的烦恼。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总之我爸对拆迁很不满意，我想应该是现在的（房子）比原来的小，让他生气了。反正以后这次搬家，我爸妈真的很讨厌米老鼠。这个公园让我们家的条件更差了，不让我玩。” 随着开园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关于迪士尼乐园探索、解密、参观、攻略的报道，逐渐放大了伍子胥的担忧。“我爸说，那些报道都是给有钱人看的。” 他们自得其乐，而我们却在这里受苦。”有一次他在家看唐老鸭动画片川沙迪斯尼，遥控器“啪”的一声扔在地上。“你看，看这些有用吗？” ！ 以后别想去那里玩了！”
伍子胥的遭遇，在朱宇航看来很正常。 通过他们的描述，我们可以窥见当年被迪士尼乐园拆迁纠缠的年轻“拆迁三代”群体的生存状态：迪士尼乐园的一切愿景都与拆迁补偿的满足息息相关。 对安置条件满意的家庭对迪士尼的接受度较高，如朱宇航家； 一旦在搬迁过程中出现纠纷或不满，即将上学的“拆迁三代”就会受到父母、祖父母不满情绪的影响。 父母开始给他们灌输不许去公园玩、不许看相关动画、不许说公园好话的“家训”。
朱宇航知道我要去看望他的同学，很是热情：“我带你去找他们。” 他想先回家把书包放好，再带我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回家后就不能出门了。 在黄楼横岗桥对面的安置房前，我将名片递给朱宇航的父亲，并反复说明采访目的。 他摆摆手：“我们不想浑水摸鱼，就这样吧。”
拿出一个浦西人。
那天，朱宇航被父亲关在家里多久，我无从知晓。 不过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拆二代”陈奇。 黄楼不少人形容陈起是神迹，称他“前世寄托了迪士尼拆迁之福”。 “迪士尼不来，估计还在肇兴村种地。”
肇兴村是黄楼社区最西南的村庄，也是迪士尼项目搬迁的核心区。 迪士尼项目的搬迁补偿方案有两种：一种是按家庭人口换面积，每人可获得40平方米的搬迁面积，俗称“以头换面积”； 房屋评估价是根据当地楼市平均价格换取安置面积，俗称“以区换面积”。
如果选择“以头换区”方案，陈奇一家五口可以置换一套200平方米的安置房。 然而，包括陈奇在内的大龄青年却在迪士尼的拆迁补偿规定中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未婚青年，可以享受一人等于三人的优惠补偿。 当时陈奇30岁，全家可以获得280平方米的补偿面积。
搬迁后，陈奇带着肇兴村19个生产队的1380户（近4000人）搬回了华夏二路新园西园，拿到了总面积276平方米的三套房子（两套99平方米，一间78平方米）。 父母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选了一套99平的房子，把剩下的两套房子过户到陈奇名下。 与以往宅基地不同的是，这2套被补偿安置房可以在市场上进行交易。
借用“迪士尼板块”的概念，川沙地区的房价近年来翻了一番。 数据显示，川沙板块房价从2009年的11153元/平方米涨至去年的29264元/平方米，涨幅达162.3%。 在陈琪居住的小区，房价已经涨到2万元一平方米。 他拥有两处资产350万元的房产，已经成为当地富豪。 拆迁前，他称自己为“不想上进的傻孩子”，想在黄楼社区度过一生； 拆迁后，他套现两套房，在徐汇区买了一套98平米的新房，顺利从浦东搬到了上海。 浦西。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之后，顺便也解决了他个人的问题。 “我能不感谢迪士尼吗？” 陈奇笑道：“我现在是浦西人。”
手里拿着5套房产，却担心入城。
“拆三代”朱宇航“失踪”，“拆二代”陈琦低调拒绝出现在镜头前，“拆一代”徐永新五十多岁，欣然接受了我们的拍摄要求。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徐永新主动带我和同事们去迪士尼项目唯一的拆迁钉子户“开眼界”。 到了目的地，他指着前方说：“看，就是钉子屋。” 然后指着旁边说：看，就是安置房。 得到五处拆迁房的黄楼人带着两个老外去参观了路中间的钉子户。
在迪士尼到来之前，徐永新也住在金家村。 当时，他开了一家通讯硬件小厂，生意还不错。 家里的房子就在工厂旁边。 楼高3层，复式西式建筑，每层100平方米。 当街坊邻居戏称他为“徐老板”“老土豪”时，他会习惯性地按下戴了多年的贝雷帽：“老板（什么老板），爷爷走了，黄楼一片祥和放在乡下。” ”
拆迁后，徐永新手握5处房产，却担心成为城里人。 从迪士尼项目搬迁的2500名村民摇身一变成为都市人，但自嘲“黄楼乡”的徐永新显然无法适应快速城市化背景下的突变。 中国人民大学区域与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孙久文曾撰文分析农民拆迁入城的困境：“我国东部和沿海发达地区的农村土地将迟早会成为一笔巨大的财富，很多农民不愿意进城，城市让出这些土地，或者即使进了城，也享受不到农村的土地和住房的好处川沙迪斯尼，所以才有正所谓‘城里人不习惯，不值得’。”
对于从未听说过物业费的徐永新来说，一个围着栏杆的现代化小区，远不如一个院落宽阔的农村宅基地。 “停车是要收费的，还得进车库，以前在村子里好麻烦，停在院子里就可以了。”
“迪士尼好，拆迁致富，解决就业，好。”
上海迪士尼乐园将于“猴年”开园（2016年为猴年，6月为马月）。 5月10日，迪士尼小镇开园半个月后，郭伟成和王凯决定去迪士尼乐园游玩。 迪士尼小镇内，所有店员都对着两人微笑，郭伟成不时竖起大拇指，夸赞戴着米奇头饰的店员。
虽然很客气地接待了我，但第二天王凯就婉言谢绝了我的采访邀请。 他用英文回复我：“公园马上就要开门了，希望你能理解。”
“那两个外国人是谁？” 我把名片递给郭和王不久，一个操着上海口音、身穿绿色卫生服的中年男子走近我问道。
“他们是上海迪士尼度假区的负责人和副总裁，一个叫郭伟成（Philippe Gas），另一个叫王凯（Murray King）。”
“他们不会采访你，”他说。 “这个时候，你绝对不想出事。”
他叫王立祥（音），黄楼人，53岁。 本来和陈奇一样，他也是在吉龙公司做充气玩具的，后来工厂搬家，他来到迪士尼应聘的是环卫工。 “迪士尼好，拆迁致富解决就业多好。”
他也在质疑我的采访。 “我们能怎么办？川沙、上海，乃至整个中国都是这样，引进大项目，拆一批房子，让一批人起死回生。很简单，什么都没有。”去面试。”
这让我想起当初离开黄楼小区时徐永新对我说的话：“穷人望拆，富人随波逐流，想走还是不想走，都得在里面走。”终。社会要往前走。你不走，别人就会推你，拖你走。”
文字 | 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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